2015年6月18日,我的女儿出生了。
在生她之间,我是一个形象完美的孕妇。容光焕发的我心怀好奇与期望,等待着这个在我美丽的大肚子中蹦蹦跳跳花枝招展的迷你版的自己的降临……
然而九天后我几乎失去了我的生命。我在过去的六个月中积极地努力希望让我的状态好起来。万幸的是我的生理健康已经恢复,但是由于新生儿和中风对情绪的负面影响,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挫折,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已坠入深渊,也跌入了那个陌生的产后
抑郁症的深井之中。
我感到我自己独自蜷缩在一口巨大的井底。井壁黏糊糊的,并附着着悔恨、害怕和失望。我能看到井口处的光亮,但我却无法爬上去——或者说我这么觉得。
在最初的几周中,我拒绝承认我的状况。但是有一天,我感到我脚下的井底日益下沉,我离井口的距离越来越远。没有人能够伸出手把我拉上去。我需要一个梯子来让我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下面是我登上梯子后经历的几步,也是我回到光明处的必经之路。
在我的宝宝出生一两天后,我记得几个产后护士前来拜访了我。他们到病房里来告诉我一些与产后
抑郁症有关的现象、信号和感受。我并没有很专心地听。我正为我面前美丽的宝贝哺乳。我怎么能让产后抑郁这样的东西偷走我的欢乐。
所以我把他们打发走了。但几个月后,我眼中的光芒暗淡了,我胸部持续的肿块让我大多数时候都被困在床上。我感觉自己对于我爱的人来说像是一个负担。我总是带着一定执行的决心去制定计划,却又总是想出一个借口中途放弃。我的医生提出我可能有一点儿产后抑郁的症状然后他便被我赶走了。知道一天早上,那种想要逃离痛楚的欲望变得如此强烈,我冲进了急诊室。在那里,我终于打破了被社会强加给我们的那个“我一定要变成完美而快乐的,我要恢复我的身材,喂养我的宝贝自制的有机婴儿食品并且享受这整一个过程”的誓言,并且承认了我的病症。“医生,妈妈,爸爸,Dave,我的朋友……我患了产后抑郁症并且我需要帮助。”这个声明本身便解除了那种耻辱感。我的崩溃是被允许的。就这样,我得到了帮助和治疗。
当我发现我并不是一个人时,我是困惑而惊讶的。在我生下我女儿的那家医院里有一个免费的产后联系小组。我记得我第一次决定出席的那个早上。我穿着满载着呕吐物的卫衣和破旧的瑜伽裤,顶着一头打结的头发,带着穿着足球服睡衣的女儿溜达到那里。我望向周围,许多女士看起来竟和我一样!这并不是穿着她们最好的呢大衣的推婴儿车散步大队;这是一群母乳哺育的、蓬头垢面的、面带悲伤的、疲倦的母亲们,试图尽她们最大的努力去理解,什么带走了她们的快乐。我们每一个人都讲了我们的故事,在这样的团队友谊中,我获得了莫大的安慰。坐在我身边的女士们和我一样感到
焦虑。我们在我们的脆弱中找到了力量。我们互相留了脸书和电话号码。
现在,只要黑暗降临,我一挥手便可召唤一整支武装队伍。我们互相鼓励,互相依靠,互相理解,激励着各位走出黑暗。我结交了新朋友,在不同人生道路上行走的女人们,在这一条路上却手牵手一同前行。
刚开始的三个月,我的药全部被我放在储藏柜中。我怎么可能会需要这些——我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不想其他东西再来进一步地破坏我的脑子。但是多亏了我的产后小组,以及我信任的医生,我迈出了第一步并且开始了药物治疗。我以为吃药会让我更虚弱并且无法控制地远离那个从前的我。
但是接受药物之后的两周,生活变得轻松起来。我不再那么易怒或者暴躁了。我开始微笑。我之前失去的那一小片理智回来了,并成长壮大了起来。我每日的焦虑和
咽喉肿痛变得好控制了。我开始正视它们的存在——不,它们并没有消失,但是我可以让它们在可掌控范围内并且忍受住它们的恐吓。这些药把我苛刻的锋芒柔化了,让我对于我的康复更耐心并胸怀感恩。
我并未幸运地得到百分百支持我的家人。他们是只会说“快振作起来吧”的那一类。在我与产后抑郁症的战斗中,他们的批评和冷漠的评论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我的家人对我康复的每一步都评头论足。但却假装是充满好意的。
当我遇到困难时,我只能被迫投靠我的朋友和我的产后小组。在这些小组和心理治疗的帮助下,我更有勇气去向其他圈子的朋友们分享我的故事了,我也发现这么做让我收获了那么多爱与支持。当我承认我的脆弱时,我的朋友们——那些我以为形象完美的他们——也告诉了我他们遇到的困难。
我与我闺蜜的关系在那几个月变得更亲密了。我告诉了他们我的困境并且在有需要时向他们求助,在我想睡会儿或是去见心理咨询师或是洗个澡时,请求他们照顾我的宝宝。他们伸出了援手。这让我觉得我重新认识了他们。现在这些纽带更强了,因为我诚恳而真挚地对待着这些我原以为会恶意批判我的人。
这一件事很难做到。因为人们总是说:“享受吧,她难道不可爱吗?”是的,她确实可爱极了并且我很乐意享受这一切。但事实是,在你不爱自己的情况下,你很难真正地去爱一个人。
以下则是我的做法。不管我的每一天过得有多糟糕,我坚持做这一件事:给婴儿洗澡。而这也是我们建立纽带的时候。我把她放在小浴缸中,注视着她的双眼。她会微笑着溅起水花,而她轻快的笑声也会用欢乐点亮我的心。这让我感到我正在做一些正确的事情。沐浴后我会给她擦上身体乳并且在抚摸着她的身子时唱一些自己编的傻傻的歌。这样的身体接触让我们更亲密,也创造了愉悦的荷尔蒙,这种亲密感在我们的生活中显露出来,我们的纽带也在几周内便建立了起来。
在一个每一件事都是错误的世界,有一个真理我却坚信着:我是一个好母亲,我的宝宝很爱我。坚持这个被你的宝贝爱着的权利吧,它会支撑着你向前走。
“以天为单位”实在太长了,特别是当你独自一人在家,没有在你的宝宝陪伴下工作了整整一天或是沉浸在抑郁的痛苦中时。我的产后小组的组长给出了最好的建议:“不要以天为单位,应该以小时为单位。”
好的,这个小时我正在做早餐。然后,我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和我的宝宝玩耍。下个小时,宝宝会睡个午觉,那我就可以阅读或者有需要的话拜访我的朋友。在我的空余时间,我也不会百度一下“抑郁症”。我会写写字或者走一走,放上JackJohnson的歌,一小时又一小时会顺利地过去。我会参加产后小组来使我的一天更有意义。我也会安排心理咨询并且每周见一次我的医生。我会email我的老朋友。我把我的一天以小时为单位分割开来并且争取到一些空余时间段,直到我的空余时间变多或是我突然忙碌起来。
我痛苦地期待着那个“原来的我”回来,那个在我的欢乐被偷走之前的毫无畏惧的、快乐的女孩子,也是在抑郁症把我扔下深井之前。一路走来,我发现那个“原来的我”悄悄地给现在这个更伟大、更开朗、更坚强的我让路。这个对在Target超市忍受尖叫孩子的母亲表示同情的我,这个真诚地说着“我挺好的,今天不那么顺利可是我会好起来的”来回答“你好吗”这个问题的女孩,用这样的做法开阔心胸,以发展与她的同类人新的、更深刻的的关系。这个女人以团结和决心与猛兽奋勇抗争,因为她希望她的女儿明白,她的母亲是坚决而顽强的。这个女人向受苦受难的人们伸出援手,这个女人一路攀爬走出了抑郁、绝望与失落的深井,她温柔抱着她的女儿,欢欣地指向那个闪亮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