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风升阳治失眠

笔者治疗的一位失眠患者，是常年失眠、情绪焦虑，已经被病情折磨得精神憔悴了。有一次他感冒了，喝了两天疏风解表的中药感冒冲剂，在感冒痊愈的同时发现这几天睡眠也大为改善。我说这是疏风解表药物升发了阳气，调畅了肝气，改善了睡眠。后来我经常用疏风升阳的思路治疗失眠，取得了较好的疗效。

失眠是一个临床常见但又颇为难治的疾病，中医对失眠的辨证涉及到多个脏腑、多种病机，比如心火亢盛、肝血亏虚、肾水不足、痰热扰心、肝胆火旺、胃不和降等，治疗思路就有清心火、养肝血、滋肾水、化痰热、清肝胆、和胃气等等的不同。不过总的来说，这些治疗思路的大方向都是从潜降心阳出发的，围绕着宁心、镇静、安神展开的。这是失眠治疗的常规思路。不过有一些失眠病症却与众不同，不但不能镇静安神，还需要进一步升发或者兴奋一下心阳才行取效，这属于失眠治疗中的变法了。

这种类型的失眠，往往都是伴随着肝郁、气滞、升降失调的病机。肝主全身的气机疏泄，肝郁则气滞，气滞则营卫不行，气血循行不畅。根据《难经》记载：“老人血气衰，肌肉不滑，营卫之道涩，故昼日不能精，夜不得寐也，故知老人不得寐也”，可知气血滞涩可以导致气血的升发和敛降均可出现障碍，升发障碍则“昼日不能精”，敛降障碍则“夜不得寐”。

临床实际遇到的患者往往也是两种障碍并存，夜间不能入睡的同时，也伴有白天困乏昏沉，可以说该兴奋时不能兴奋，该抑制时不能抑制。这就是气血循行不畅所导致的失眠。引起气血滞涩的原因很多，对于现代人来说，由于生活压力大、情绪波动大，肝郁气滞就是最常见的一个引起气血滞涩而导致失眠的原因。严重的患者，不单单出现夜间失眠，还进一步由气血滞涩导致“昼日不能精”，即白天昏昏沉沉、情绪低落，乃至发展到抑郁状态、焦虑状态。这种类型的失眠是极为难治的。

对于这种肝郁气滞、气血滞涩的失眠患者，一味地清心、镇静、安神基本上不会有很好疗效的，甚至这些安神药物还会进一步抑制肝气升发，导致气机滞涩更加严重，不但失眠没有改善，白天的情绪还会更加低沉。肝气贵在疏通调达，气血贵在循行通畅，因此对于这类失眠的治疗必须采用疏风升阳的思路，调畅气机、升发清阳、疏肝解郁，为此多采用辛味药物、疏风药物、升提药物，比如羌活、防风、细辛、葛根、升麻、柴胡等等。这类多具有疏通气机和升提兴奋的作用。这类药物不但能使得白天时气血升发，让白天精力充沛，也能够让夜间气血顺利地敛降，从而改善睡眠。可以说让该兴奋时兴奋了，同时也让该抑制时抑制了。

笔者治疗的另一个极为顽固的失眠患者，已经有十余年的病史了，夜间只能浅浅地睡一两个小时，面容很憔悴。起初我也用常规的思路治疗，因为舌苔薄腻，用了和胃化痰、镇静安神的方药，结果效果寥寥。最后无可奈何时看他一脸抑郁的神情，想到他可能气机太抑郁了，不如换个思路，就用了一个纯粹疏风解郁的方子，用羌活、防风之类的药物，结果数剂之后多年顽疾告愈。

如果从现代医学的角度考虑，有些顽固失眠存在着大脑供血不足的因素。这些疏风、升提、解郁的药物，往往具有“风药上行”的特性，能够引导气血上升改善大脑供血，大脑供血充分了才能顺利入睡。

从古代名方的配伍上，也可以看出古人早就在使用这种思路。比如张仲景的名方酸枣仁汤所用的川芎一味，很多人对其治疗失眠觉得不好理解，其实它起到的就是上述疏风行气解郁的作用。《本事方》中有一方名鳖甲丸，由鳖甲、酸枣仁、羌活、牛膝、人参、黄芪、五味子组成，其中的羌活一味，也是上述作用。

可见治疗失眠除了常规的镇静安神之外，一定不要忽视了疏风升阳的思路。当然，关键还是辨证准确，对不同病机的失眠采用不同思路，并且采用合理的配伍，并不能用一个固定思路去治所有的失眠病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