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狼3》：创伤者Logan的悲情种种

　　“暮年的Logan”

　　X战警系列结束了，带着一种更甚于“英雄迟暮”的悲情。纵观整个《金刚狼》、《X战警》系列影片，刻画最用力、塑造最丰富的角色莫过于金刚狼Logan。诚然一部分原因是Logan拥有超强的自愈与近战能力、近乎无坚不摧的精神属性，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编剧花了大量篇幅描绘Logan何以成为Logan——他的生命历程、他的性情、他的背负与反击。正是这些极大地丰富了Logan的角色内涵，也浮现出了一根Logan行为冰山下的心理逻辑链（增加了观众对于角色的“可理解性”）。

　　但是，并非Logan的一切都可以被简单地置于“常态心理”的框架下作解读，我们必须引入第二个视角——心理创伤。Logan的很多行为是非理性的，意味着我们无法简单地推测出“环境→行为”之间的心理关系，但这恰恰也是Logan这个角色最迷人的地方之一——超级英雄也衰亡，也恐惧，也爱，也悲伤地如寻常人。

　　“教授死后，Logan抱着女儿，满眼悲怆”

　　伤痕累累的Logan

　　根据漫威（MARVEL）的设定，X战警与金刚狼系列影片发生在平行宇宙地球10005的时空中，而Logan从出生至死亡的经历可谓一部“创伤史”。根据电影的时间线，Logan（本名JamesHowlett，出生于19世纪上半叶）经历的严重创伤（通常包括躯体和心理创伤两部分）有：

　　①在1845年时目睹“父亲”被杀，盛怒之下异常能力觉醒，因此误杀了真正的亲生父亲（《金刚狼1》）

　　②1861-1865年，与“剑齿虎”一起参加了美国南北战争（《金刚狼1》）

　　③1917-1918年，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金刚狼1》）

　　④1944年，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并参加诺曼底登陆（《金刚狼1》）

　　⑤1945年8月9日，在长崎原子弹爆炸中救下了日本军人矢志田，并在多年后卷入一场与自己有关的致命阴谋（《金刚狼2》）

　　⑥1973年，被黑帮集团老板雇佣，作为其女儿的保镖（《X战警：逆转未来》）

　　⑦20世纪70年代，参与越战，并且因杀死高管而多次被枪决未果（《金刚狼1》）

　　“金刚狼与剑齿虎在越战战场接受处决”

　　⑧20世纪80年代，接受“X武器”计划，全身植入了埃德曼金属骨骼，此后被抹去记忆；随后在一场战斗中，被埃德曼金属子弹击中导致失忆（《金刚狼1》）

　　⑨21世纪，加入X战警，参与多次惨烈的战役，为了救人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在《X战警：逆转未来》中，Logan回到过去后修改了历史进程而导致重新经历了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的诸多创伤（Logan的“前世”记忆保留着）

　　⑩21世纪上半叶，经历了变种人大灭绝，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最后两个朋友被杀/自杀，自己最终也拖着衰败的身体被杀（《金刚狼3》）

　　经历上述任何一件事都是一次（或一系列）巨大的创伤性事件，而金刚狼经历了所有。尽管他是超级英雄，可他也是伤痕累累的英雄。

　　“创伤者”的内心

　　“Logan拥有创伤者的典型心理”

　　界定心理创伤的症状有两个层面：广义与狭义。广义的心理创伤症状意指创伤导致的一切心理状态、心理功能、心理活动的消极改变；而狭义的心理创伤症状指的是创伤所致的心理障碍，尤以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急性应激障碍（ASD）为人所熟知。在Logan身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层面的心理症状的典型表现。

　　在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简称DSM-5）中，PTSD与ASD的核心症状主要有：

　　亲身经历、目睹或反复接触严重创伤性事件（例如目击尸体、遭遇车祸等）

　　侵入性症状

　　?反复、非自愿的痛苦回忆

　　?反复、与创伤性事件相关的噩梦

　　?解离性反应，人以某种特殊方式（例如脑海中突然出现创伤画面）再次体验创伤

　　回避与创伤性事件有关的记忆、思维或感觉，同时回避能够使人回忆起创伤性场景的线索

　　持续的情感情绪或认知的消极改变

　　?对创伤的遗忘

　　?对自己或他人有持续的消极信念和预期（比如过分悲观）

　　?感到内疚，或对他人具有攻击性

　　?持续的某种消极情绪状态（恐惧、愤怒、羞耻、内疚等），或无法体验到积极情绪

　　?对重要活动的兴趣减弱，对人际关系的疏离

　　持续的警惕性增强，或睡眠障碍、注意力问题

　　除了诊断标准中的典型症状，广义的症状还可能包括继发于创伤的心境障碍（如抑郁症）、人格上的持续改变（如边缘性人格障碍），甚至最严重的还可能引发精神病性障碍（例如DMS-5中的短暂型精神病性障碍）。

　　《金刚狼3》中的创伤反应

　　酗酒（物质依赖症状）：在影片的前1/3部分，可以看到多次Logan明显的酗酒行为。Logan从年轻时起就酗酒，为的是暂时摆脱心理创伤带来的剧烈痛苦。

　　“从年轻时代起，Logan就离不开酒精”

　　回避症状：在大陆公映版（下同）4分钟开始，Logan对护士加芙列拉的求助表现出了明显的愤怒和拒绝，其实在Logan内心中隐隐知道她的求助与人类对变种人的改造与屠杀有关，因此产生了强烈的回避心理。此时，他想要做的是买一艘船（“逐日号”），让最后的三个变种人在茫茫大海上生活。

　　失眠（警觉性增高）：电影15分钟，卡列班对Logan说“你晚上总是无法入睡，我能听见”。整部电影，Logan对潜在的危险极为敏感，不过很难说这是他变种人的超凡能力还是创伤导致的警觉性增高反应。

　　持续的暴怒：电影16分钟，卡列班说完戳中Logan内心深处的话时，Logan愤怒地打掉了卡列班手中的马克杯，并告诉他“不要你多管闲事”；电影1小时26分钟，Logan在埋葬了X教授后回到车上，但车无法发动，愤怒的Logan用铁锹砸坏了车。

　　噩梦：电影1小时37分钟，睡着的Logan身体抽动、面目狰狞，且不断发出叫喊声。劳拉问他是否做了噩梦，Logan说“在梦里，我会伤害别人”。

　　从诊断的角度，Logan无疑可以被诊断为ASD或PTSD。然而创伤带给他的远不止一个诊断标签那么简单——Logan在最后说道“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一个几乎不可能死去的超级英雄如同一个常人般谢幕，人存在的悲剧性在此刻得以昭示（而在其他系列影片中，金刚狼的凄惨经历并没有如这部影片般上升至“悲剧”的水平）。我想，作为一个经验了种种悲情的创伤者的Logan，他的迟暮与死才是最完满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