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访谈过许多杀人犯,其中许多都是连环杀手。他们杀人都有原因。
他们典型的回答是,我生气,我想报复,我想掩盖犯罪,我必须除掉目击者,我杀人因为有人付我钱,我就是想试试杀人是什么感觉。
布莱恩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对为什么杀人没有答案的杀手。他没有尝试给出理由。他也没有试图归罪于其他人和事。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做。
“布莱恩,你杀死那些女孩是不是因为你想阻止她们在法庭上指证你?”我问道。
“不是,”他摇头说道,“我没想过要除掉证人。”
他不像是在说谎。毕竟他强奸的人比他杀的人多得多。如果他杀人是为了除掉证人,那受害者会远不止这么多。事实上,就像我所困惑的,布莱恩认为被他强奸的女人喜欢这样。
“你杀人是不是为了找刺激?”我问道。
“不是,我杀人时会尽快,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发生了,”他耸耸肩答道。
基尔博士同布莱恩·杜根的第一次面谈用了4个小时。他们聊了布莱恩因两起谋杀被判终身监禁之前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们在新闻和电影中见到过许多类似于布莱恩的连环杀手——比如白银案犯罪嫌疑人高承勇,《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嗜血法医》里的戴克斯特……
但我们不知道,连环杀手为何会有性变态、恋物癖、精神分裂、反社会、强奸、碎尸等变态心理和行为?这真的在3岁就注定了的吗?
20年前,基尔博士跟随著名的精神病态学之父黑尔博士学习。
为了解开精神病态者的心智之谜,他在美国最高戒备监狱独自与监狱中最暴戾的罪犯进行深入交谈。
他接触过连环杀手、性侵罪犯、抢劫犯等各类重度暴力罪犯。这些罪犯很多都是精神病态者,而布莱恩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他杀人没有动机。这让人更难理解,也更加无情。我借口上洗手间,暂停了谈话,去洗了把冷水脸。
在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看时,我想起了精神病态学的名著,赫维?克勒利的《精神健全的面具》。我回想起克勒利给出的精神病态特征。最让人费解的症状之一是克勒利说的动机不足的反社会行为。
这个症状有点自相矛盾。我所受的训练告诉我,所有行为都有动机。但在盯着镜子看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克勒利在描述精神病态时将这个症状包括进来是什么意思。”
来自联邦调查局(FBI)行为分析部特工的玛丽·奥图尔认为基尔博士写的故事非常真实。真实到她在工作时都用它来分析那些精神病人在犯罪现场留下的线索。
和布莱恩谈话时,基尔博士开始理解这个事实:精神病态者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会犯下反社会行为。
“现在我理解了,他就是缺乏这种理解能力。他永远也无法对为什么的问题给出常规的答案。他永远也不会给出合乎逻辑的答案来为这些可怕的罪行辩护。
在问到为什么他要杀死那些女孩时,布莱恩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就好像当我们大部分人被问到如何解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的场方程时一样——毫无意义。”
当基尔博士盯着镜子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想用移动式MRI来窥探布莱恩的大脑,以解决我心里迫切的疑问。我知道布莱恩无法为他的行为给出理由,但解开他大脑的秘密也许能告诉我他说不出的答案。在他的头脑里的某个地方藏有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线索。我要把它找出来。”
“布莱恩也许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犯下这些罪行,但他的大脑也许会告诉我。”
基尔博士制造了世界上第一台移动式功能磁共振扫描仪,扫描了500多名精神病态者和3000多名暴力罪犯,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法医神经科学数据库。
而正是基于这些研究经历,基尔博士写下这本《精神病态者的科学》。
他在研究中发现:
与非精神病态者对不道德场景进行判断时会用到杏仁核不同,精神病态者无法激活属于旁边缘区域的这部分大脑,这造成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道德决策受损。
也就是说,精神病态者可能并不会认为杀人、性侵幼女、抢劫银行等暴力犯罪是不道德的。
也许这句话能够为他们辩护一二:“不是我杀的人,是我的大脑和基因”!
可是,连环杀手布莱恩?杜根依然被判处了死刑,因为尽管羸弱的脑组织会导致精神病态者的情感缺失和冲动,但并不会严重到让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纽约客》的约翰·希布鲁克认为这本书迷人又可怕:“这个领域的顶尖学者为我们细致清晰地刻画了精神病态到底是什么样子,以及他们冷血而又极富魅力的特质。”她说,这本汇集了美国最高戒备监狱一手资料的书“有可能会拯救你的生命”。
在那个监狱中,每4个人就有一个是精神病态者。
跟随着基尔博士,你能在这本书中探索精神病态者的大脑思维迷宫,你会知道如何从变态狂手下逃生,你会看到这个社会最好的和最差的一面。当然,也许在你这么做的时候,基尔博士已经又在监狱里进行下一个访谈了。
-作者简介-
肯特·基尔(KentKiehl)博士是非营利性组织心智研究网络的首席科学家,新墨西哥大学心理学、神经科学和法学教授。他在顶级学术期刊发表了130多篇论文,并为《科学美国人》撰稿,美国国家公共电台和《纽约客》曾对他进行专访。他目前主持5项关于精神病态和精神疾病的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重大基金项目。他为法官、律师、管教员和普通听众就神经科学和法学的交叉研究做了大量讲座。
(《精神病态者的科学》;[美]肯特·基尔;978-7-5357-8826-9;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48元;2016年9月)本文经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授权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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