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过处理的记忆引发的并不止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一种疾病。它们能影响整个人格。对我们所有人而言,未处理的记忆一般都是种种消极反应、态度和行为赖以生存的基础。相反,经过处理的记忆却是适应性的积极反应、态度和情感出现的根源。当临床医生谈到“人格”的时候,我们所指的通常是对周围人物和事件的反应方式。除了遗传基因方面的因素以外,每个性格特点或人格特征都建立在一组记忆网络的基础上,引发我们以特定的方式表现或是感受。这些记忆网络通过我们一生的种种经历慢慢得以建立,反映了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处在什么地方、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及记忆网络何时建立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在工作场所和在家庭里表现得截然不同的原因所在。我们的反应之所以截然不同,因为我们儿童时代的家庭生活可能如一团乱麻,但在学校里的表现却异常优秀。
为了讨好特鲁迪,巴里完全失去了自我。他是个非常敏感的人,正确地看到他的妻子活在痛苦当中。她深受自己童年时代阴影的伤害,而他则竭力想要治愈她的心灵创伤。他做事尽量按她的方式来,自己想做的事很少去实施。可惜的是,什么方法都不管用。随着她变得火气越来越大,要求越来越大,他也就变得越来越对她言听计从,越来越没有脾气。他们两个人都被童年时代留下的无意识记忆所困扰。
特鲁迪在家里六个孩子中排行最小。她出生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变得萎靡不振,性格孤僻。特鲁迪的哥哥姐姐们欺负她、打骂她,但是妈妈从来没有制止过他们。所以对于她而言,巴里那种唯唯诺诺的态度瞬间就和她脑海里有关妈妈的记忆联系了起来。她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不值得别人来保护她。她对巴里的反应是变得怒气冲冲、要求苛刻,恰如她在儿童时期的所作所为,设法要让妈妈做出同样的反应那样。当然这样的做法并不是“理性”的行为。巴里并不像她妈妈那样,而是想方设法来取悦她、讨好她。但是一旦儿时掩埋的情感被撩拨起来,它们就让我们当前的看法完全蒙上了一层阴暗色彩。
为了找出巴里反应产生的根源,我让他一心专注于最近一次他和特鲁迪吵架的事情。我询问什么样的想法和感受出现他的头脑里。“无力感”,他说。所以我在他身上使用了一个技巧,他的思绪马上就回到了童年的一个时期。他记得自己听着父母不停争吵,感到不知所措和无能为力。在他成年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经常发生,而且这也为他的婚姻定下了基调。他那“老派”的爸爸对巴里和他妈妈都是脾气暴躁。并且横挑鼻子竖挑眼。巴里一不听话他就要拳脚相向,打到他听话为止。为了避免被他打,巴里也就设法避免冲撞他爸爸,并且想办法讨好他,按他的旨意做事。他在面对特鲁迪的熊熊怒火时表现得逆来顺受,也是这样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不幸的是,这只让特鲁迪更加觉得火上浇油,因为这和她的记忆网络里妈妈不为她出头说话的那一切联系起来。对他们两个人而言,对方的所作所为都引发了危险的感受。虽然他们相互深深爱着对方,可惜过去变成了他们的现在。这无形中扼杀了他们的美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