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漫长的告别

　　【壹】

　　失智，是亲人不知不觉离开你的过程，就像一场漫长的告别。看着母亲从国语、台语，变成只讲日语，然后，最后一次唤我名字，自己从此“失去”母亲。

　　但怎么办？大陆出差吃着咸腻菜色时、参加国际研讨会吃着大菜时、外宾来台吃着精致料理时，我总想起母亲的那道，什么也不加，放点姜片、竹笋的清蒸鱼……

　　【贰】

　　餐餐宴席比不上母亲的清蒸鱼。

　　“失智症，就是亲人不知不觉慢慢离开你的过程，彷佛一场漫长的告别。”行政院前院长张善政如此描述他照顾、陪伴失智母亲超过十年的感受。

　　张善政是家中独子，照顾母亲的责任由他担下。住在新店山区的他，担任行政院院长、副院长期间，从未入住官邸，每天新店、台北两地跑，为的只是就近陪伴家人，多看几眼已不认得他的母亲。

　　看着母亲从一开始失去行动能力、坐轮椅、卧床；到语言能力逐渐退化、最后“失语”、失去行为能力。张善政坦言，这是一连串“失去亲人”的过程。

　　在母亲失智初期，张善政感到不忍，常试着跟母亲对话，看能否提醒她一些事，但后来发现没用。加上母亲是日据时代出生，她语言能力退化到只讲日文，台语、国语都不讲，我就没辙了。

　　【叁】

　　小遗憾…当年母亲为他辞工作。

　　聊起现年八十多岁的母亲，张善政眼底还透着孩子气。他回忆，国高中时的他，不喜欢独处，下课回家看到母亲还没下班回家，就开始发脾气。妈妈之后就为我辞掉工作，当全职家庭主妇。

　　聊起这段往事，张善政有些自责地说：“如果母亲一直维持在工作状态，脑筋运转频率高一些，也许就不会失智了。”

　　【肆】

　　忘不了妈最后一次唤我名。

　　张善政曾在“儿童版”行政院网站这样介绍自己：“影响我最深的人，是我超有爱心的妈妈。”他透露，母亲失智前慈祥的容颜以及最后一次叫他名字的场景，至今他仍难以忘怀。

　　张善政说，母亲失智至今超过十年。一切的开始，是有一天母亲突然晕过去，从那天起，母亲遗忘事情的比例愈来愈高。五年多前，母亲有次上楼梯脚突然没力，往后跌了一跤，从此潜意识就害怕走路，慢慢的只能坐轮椅、卧床，智力也逐渐退化、只能靠鼻胃管进食。

　　【伍】

　　妈妈的清蒸鱼，难忘的味觉记忆。

　　谈起印象深刻的一道菜。张善政说，他从小就不喜欢吃外面餐馆的“大菜”，反而偏好母亲在家中做的“家常菜”。记忆中最难忘的是母亲的蒸鱼料理，口味非常清爽，放点姜片、竹笋，就是道健康又好吃的菜。过去他在业界时，常到中国大陆出差，“那里的菜又咸又油”，总会想起母亲做的鱼料理。

　　张善政说，除了蒸鱼外，母亲还会煎鱼、煮鲜鱼汤等。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妈妈做红烧鱼的机会少一点，应该是因为费工、味道重，且妈妈知道我不喜欢重口味。

　　张善政说，在政府任职期间，参加国际研讨会或有外宾来台时，常有机会吃餐馆的大菜，但他仍最怀念记忆中“妈妈的菜”。那是他与母亲记忆的链接，也是母亲对孩子爱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