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不知肺结核是传染病，班主任还夸感染者带病坚持上课

　　截至2017年11月16日，共发现29例肺结核确诊病例和5例疑似病例，另有38名学生预防性服药，共计72名学生接受治疗和管理。

　　专家呼吁，对肺结核要有正确的认识，全球肺结核病治愈率大致为85%以上，在中国则是90%以上都可以治愈。

　　6：30，吃药；10：00，吃药；16：30，吃药……每天49粒，自从被查出继发性肺结核后，湖南桃江四中高三学生李兰有了自己的吃药时间表。

　　和李兰一样每天坚持按时吃药的，还有她的七十多名同学。2017年8月，湖南桃江第四中学发生学生集体感染肺结核事件，11月17日晚，湖南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发布通报。

　　通报称，今年8月，桃江县第四中学发生一起结核病聚集性疫情。截至2017年11月16日，共发现29例肺结核确诊病例和5例疑似病例，另有38名学生预防性服药，共计72名学生接受治疗和管理，对疑似及预防性服药学生的诊断待观察、复查后再予以确认。

　　此前一天，桃江县政府官网消息称，截至11月15日，近90%的患病学生经省结核病防治所专家组会诊确定，已经复学或可以复学。

　　此次发病主要集中在桃江四中文科精英班364班，该班共有学生89名，班上多名学生表示，目前有30多人仍在上课。

　　疑似源头

　　如今深染肺结核的李兰忆及从前，认为学校里第一个患肺结核的学生，是2015年9月从理科精英班转到文科精英班364班的一名学生。多名364班同学称，当时这名学生在班上不停咳嗽，数学老师曾带这名学生去医院检查。到下学期末，这名同学休学了，同学间私下流传是肺炎。

　　2016年7月高一下学期，班上另一名男生也经常咳嗽，这名男生在期末考试期间便休学，“后来听说是肺结核，但那时候我们对肺结核一点都不了解。”李兰说。

　　2017年1月，李兰发现自己的同桌在吃肺结核的药，“当时没太在意，因为不知道肺结核是传染病，班主任还夸过他，说他带病坚持上课，值得学习。他后来也就跟我们说是肺结核，但是阴性，不传染。”李兰说，同桌应该是364班感染肺结核的第三人。

　　学生的上述推测也得到了老师们的证实。2017年4月份被确诊肺结核的女生刘楠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她曾被老师喊到会议室询问情况，几个老师聊起肺结核的源头，也提到过上述三名男生。

　　事实上，刘楠也曾是364班学生。高二时期，精英班364班一些学习下滑的学生被转到4个普通文科班，刘楠是其中之一。在那之后，除了364班之外，其他文科班也发现多名确诊或疑似肺结核病例，其中大部分都是从364班转出的学生。

　　“也有一些同学隐瞒了病情，说是肺炎，怕老师不让他继续学习和被歧视。”刘楠说，2017年7月份她复查拿药时，在医院碰到了364班以前老咳嗽的同学，才得知这名同学也已罹患肺结核。7月6日，364班一名女生被确诊为肺结核、盆腹腔结核和肠结核，休学住院。这名女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上述三名最早疑似患病同学，都曾与她同桌过。

　　7月28日，学校罕见地给高三年级放了十天假。事到如今，刘楠认为，这次不同寻常的放假，意味着校方已经意识到了疫情。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住院……”

　　3名男生被查出患肺结核，种种怀疑猜测开始在班内蔓延。与此同时，请假回家的学生越来越多，家长要求学校放假。

　　徐辉跟3名同学中的一位关系不错，经常一起玩。这名同学告诉徐辉，自己得了肺结核，老师要他和其他几名同学休学。“其中一个同学学习不错，我当时想班主任怎么会让他走。”

　　两天后，校方开始在教室喷洒消毒水。8月10日，桃江县疾控中心到学校给364班学生进行血检，“做血检老师也没有说什么原因，只说做一个检查，但其实我们私底下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徐辉说。

　　事实上，血检并不能完全检测出肺结核。

　　徐辉说，自己和另外10名学生的血检出现问题，因而被组织去疾控中心做第二次检查。“13日晚上，班主任在班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去检查的同学都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让我们安心搞学习。”

　　得知自己没事后，当晚徐辉非常开心，觉得终于可以安心备战高考了。然而两天后，班主任给徐辉的家长发信息，把他接走。徐辉说，和他一样，这次检查班上共有7名同学休学治疗。

　　这时，学校开始向学生分发结核病防治宣传品。“之前不知道肺结核能够传染，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但不知道怎么防护。”刘楠说。

　　无助的学生们将消息告诉了他们最为信任、正在休产假的英语老师。英语老师建议同学们戴口罩，却遭到了其他班级同学的排斥。

　　8月18日，校方宣布放假。一名不明就里的同学在这一天的日记里写道，“听到老师说放假简直不敢相信，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第二天，这名同学就后悔了。他在随后几天的日记写道，“谁来告诉我这是假的，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住院，该死的肺结核。”

　　专家：并非所有的结核病都具有传染性

　　北京胸科医院副院长李亮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可通过呼吸道传播的肺结核在我国是法定的乙类传染病，其危险程度仅次于鼠疫和霍乱，“有传染性的病人打个喷嚏，咳嗽把病菌传播到空气中，健康人一旦接触含菌空气，就有可能被传染。”

　　李亮表示，学校是人员比较密集的场所，学生们同吃同住，在封闭的教室内上课，都是结核结核传播的有利因素。他指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第四十二条规定，当传染病爆发和流行时，第一时间就应当采取措施有效切断传染源。

　　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国家卫计委于2017年初发布了《学校结核疫情防控工作规范（2017版）》（下称《规范》）。该文件规定，学校中一旦发现结核病疫情，应将病例情况上报到疾病控制中心的专门系统，并且逐级向上汇报。《规范》明确指出，对学校发现的肺结核疑似病例或确诊病例，应当按照《学校和托幼机构传染病疫情报告工作规范（试行）》的要求，由学校疫情报告人立即向属地疾病预防控制机构和教育行政部门报告。

　　李亮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并非所有的结核病都具有传染性。“只有痰里面有菌的才有传染性，如果病人经过规范治疗的话，一般一个月到两个月传染性几乎都可以消失了”，李亮指出，仅按照病人痰涂片进行检测的技术存在一定缺陷，其检出率大概只有20%到30%。“阴性”的结果只能证明传染性比较低，但并不等同于没有传染性。“有结核一定要做深入筛查，看看周围的人有没有问题。”

　　事实上，《规定》也明确指出，疾病预防控制机构一旦发现确诊病例，应当及时组织开展病例所在学校师生密切接触者的筛查工作，而学校则应当积极配合筛查工作，并关注与确诊病例同班级、同宿舍学生及授课教师的健康状况。

　　李亮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肺结核初期，一般会持续咳嗽两周以上，另一个常见的症状是咳痰和咳血，或痰中带血丝，但这并不是所有结核症都有的症状。李亮说，调查发现出现症状的病人约占结核病总数的一半，且是否有症状和病变的位置、程度都有关系，“位置靠气管可能有症状，靠外围就没有。程度轻没症状，程度重有症状。

　　对于肺结核的防治，李亮提出了一些具体建议，他表示通风可以有效地稀释空气中存在的结核菌，同时他鼓励在校师生勤于锻炼保持身心愉悦。“一旦发现身边人得了肺结核病，需要尽快隔离。”李亮还呼吁，对肺结核要有正确的认识，全球肺结核病治愈率大致为85%以上，在中国则是90%以上都可以治愈。只是完全治愈的治疗周期略长，一般为六个月左右。